一
栏杆上水无声无息地垂落，
穿过曾经拥挤的枝叶的身躯；
鸟被惊走由于这突来的寂寞，
山谷里升起烟霭仿佛雨的歌曲。
曾经的黄昏已被洗尽铅华，
夜色碎步和着冥冥的歌声；
过去的星空也被记忆冲刷，
零散的村庄点着灯光如梦。
这湿了一地的是一月的思想，
抚遍溪石丛林一草一木；
所有的怀旧、现实和向往，
轻轻地如吟穿过整块黑幕。
等明朝雾起，梦醒，小鸟啁啾，
雨已止，天已晴，歌声依旧。
二
记忆是一个只知方向的远方，
我们出发，却永远找不准位置；
夜色总是能够及时地挡住天光，
偷偷地藏了象征错误的标志。
我守在黄昏这另一个世界的门口，
最后又迷失在通往这个世界的黎明；
雾开始凝聚，积累了一夜的忧愁，
然后一阵雨，把路弄得泥泞。
我决定行走，像一个有目的地的旅人，
不再回首，看那两行足迹的深浅；
曾经写下的不可磨灭的是星辰，
而今也是虚无在这飘缈的雨天。
剩下的，唯一我们能够共同到达的，
是一个时间，一个冲刷过沙滩的海水般的的概念。
三
如果时间的河流终会冲淡一切，
我们就不必留念曾经相识；
如果彼此随着时间终会忘却，
也就无需把时间认为所有的罪债。
我走进那发出歌声的源地，
离别并不需要说出一声告别；
我把记忆挥之于雾里，
任时间负你的责怨而泯灭。
像山头被整个地吞去，
像湖的彼岸神秘消失，
我回头而亲眼目睹，
自己已经失去归去之地。
而再没有人知道，昨夜的歌声的去处，
只我一个人走着山道，在奔腾的溪涧前驻足。